bettyscyu的網路日誌

七月十九日，盛夏，溽暑。

雲門舞集連續20年戶外公演的第二天下午，

創辦人林懷民在淡水雲門劇場，

帶領一班大學老同學逛園區。

一襲黑色衣褲，黑色背包的老林，

實踐一年前的諾言，沒有多餘的寒喧，

從「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劇場開始導覽，

介紹他的理想、集結眾人努力完成的淡水新地標。

「看樹、看海、看表演」，是淡水雲門劇場的最大特色。

寬廣的落地窗，清晰的看到室外園區的盎然綠意，

室內是和國家劇院同樣大小的舞台和最新設備，

這裡可以變幻無窮的可行性，

雲門不只有了自己的家，也為其他藝術團隊提供表演場所。

林懷民創辦的雲門舞集，寫下太多的第一，

四十年了，同學們看到他不屈不撓，一步一步走向世界舞台。

其間有挫折、有休息、有淚水、有歡笑。

我們在不同角落為他喝釆、歡呼、捧場，

我們以他為榮，「林懷民是我同班同學！」

2008年一場無情火把雲門八里排練場化作灰燼，

卻也促成了新劇場的誕生。

新北市政府提供位於滬尾砲台和淡水高爾夫球場之間的小丘～

中央廣播電台廢棄不用的舊址，讓雲門劇場在這裡矗立。

每個來到這裡的訪客，都會有「驚艷」的感覺。

順著上坡路走到底，迎面而來的是標註著「雲門」二字的劇場。

建築本身是個不規則的造型，踏上木板步道打造的「日光平台」，

瀏覽偌大檜木板上鐫刻的4,155筆捐贈者的姓名。

繞到劇場後方，眼睛一亮。這裡視野遼闊，淡水河就在眼前注入台灣海峽。

朱銘大師的十座彫刻，在轉角處、在廊道上、在欄杆前、在落地窗旁、在屋簷上，

和你我一同欣賞周遭的美景。

林懷民說起如何把建築和鄰近的濃蔭、綠地、青蔥融合在一起。

於是，我們在山丘上看到與眾不同的一棟建築物。

青銅屋頂、墨綠鋼構、淡綠玻璃帷幕、映照四週綠意，彷如一朵綠雲飄在空中。

加上他親自前往田尾埔里挑選的200棵樹栽種在園區中，

來到這裡除了看表演之外，徜徉其間可以看樹、看海，享受大自然。

步下寬敞的階梯，從另個角度欣賞劇場建築，

一棟兩層的水泥樓房就在它的腳下。「莊敬自強」斗大的標語字清晰可見。

「這就是最早的中央廣播電台」，林懷民為大夥兒釋疑。

「這是紀念性建築，不能破壞，考驗著我們我們的規劃」。

劇場原來想放在老建築的前面，但不理想。

幾經考慮，決定蓋在它的上方，如此一來，增加了工程上的難度，

限於週邊道路的狹隘、巨大粗重的鋼筋鋼骨必須切割、分段，

動用最大的吊車，吊運到山丘工地，再焊接組裝，

費時、費工，成本增加。

從林懷民的描述再對照稍後看到的紀錄片，

深切感受到當事人的心血、毅力和決心。

「從這樓梯上去，」林懷民發號施令著，

大家一起登上一棵百年茄冬老樹籠罩的屋頂平台。

哇，雲門劇場從這個角度看，又是一番風情。

原來我們腳踏的是當年王昇將軍房舍，依山面水，風景怡人

又有相當的隱密性。如今經過整修成了「大樹書房」。

訪客逛累了可以在這裡歇個腳、喝點飲料、

購買雲門的相關票券、紀念品或是特選書籍。

林懷民不愧是文藝人，把大夥兒安頓好，自己也不浪費時間，

趁機翻閱架上的書籍，進入自己的世界。

說不準，下個作品的靈感就是來自隨手取得的隻字片語。

就像有同學指出，當時在校時，林懷民常常會在洗澡時擺出一個舞姿。

原來的「中央廣播電台」建築也沒有閒置，

早年的房舍樓層都比現在的要高，大禮堂更是挑高而建，

正好可以用來作成雲門兩個團的排練場，

必要時可以變身為小劇場，充分利用有限的場地。

就在其中的簡報室，我們欣賞了雲門過去四十年的成長紀錄片。

40年前，林懷民帶領著一群舞者在中山堂的首演，

打響「雲門舞集」的名聲，自此揮灑出一片天。

透過一些經典舞作的片斷，把我們拉回過去、回顧雲門的成長，

從國內到海外、從都市到鄉間，包括國泰金控贊助的戶外公演，

連續二十年未曾間斷，幾乎成了了雲門迷一年一度的盛事。

今年第二十年選了「稻禾」這支舞碼。當年首演時是在台東的池上稻田中演出。

隨風擺盪的黃金稻浪，益增演出效果。

看著影片中的池上鄉親首度觀賞雲門演出的興奮、感動，

林懷民說，「當時連續三天，第一天烈日把舞者的腳都燙壞了；第二天，下著滂沱大雨，我們冒雨演出。

「第三天放晴，雲海山嵐把現場襯托得好美。

「而最了不起的是在最短時間內把田埂變成2000個觀眾席。演出完第二天，農家連忙搶收稻作。」

再講到前一天晚上在中正紀念堂前的盛大公演，

天公作美，涼風習習，台上舞者賣力表演、台下觀眾樂在其中，

將近四萬人的場子，秩序井然，保持雲門戶外演出的優良傳統。

老林說：「真要感謝老天爺。我們都有拜拜。昨天散場後，你們都回去了，我還去拜拜還願。」

無論在八里或現在的淡水新址，都可以清晰的瞻仰觀音山。 

尤其在八里的十六年間，觀音山一直護佑著雲門， 

創作出膾炙人口的舞作，走向國際。 

祝融無情的燒燬了八里排練場，一個貨櫃和原為鋼梁的H型鋼條倖存下來， 

在新園區，它們靜靜的躺在地上，林懷民為它們題名為「穿越」， 

穿過貨櫃，遠眺前方淡水河的對岸正是那座觀音山。 

在園區的一角，林懷民特別要老同學看一樣東西，

那是他的巧思，一座土地公廟，這是他對這塊土地的尊敬、對大自然的敬重。

別看土地公廟小小的不起眼，那還是他特別請了南部一位師傅打造的。

「雲門福地  國泰民安 風調雨順」，是他的期許。

園區中，處處是他的巧思。

玻璃屋似的簡餐廳，引用他的舞作「花語」作為店名。

餐廳前方一泓荷花池簇擁著羅曼菲「輓歌」中的旋轉舞姿，

和劇場遙遙相對，也是對故人的一種思念。

當我們和他約定舉行同學會時，他一口就敲定晚上要吃小籠包。

原來，「花語」的小籠包是他的最愛。

餐點還包括了刈包、蘿蔔絲餅和叉燒酥餅，和一杯茶。

當然，東方美人珍珠奶茶也是招牌之一。

半個世紀前，我們在指南山下的政治大學新聞系結下了同學緣。

懵懂無知的青少年中，卻有人明確知道自己的喜好：寫作和舞蹈。

課堂中展露他的才華，獲得師長的稱許；

大禮堂「四維堂」初次展演現代舞，隔天引起同學議論紛紛。

畢業時，他以一張文青少年姿態的照片送給同學，

剛好最近找舊照片看到這張，特別放大了「送回」他。

他還記得是學長陳世敏的「新聞攝影」習作。

林懷民一路走來，始終如一。欣喜的看到他的努力、收獲，

在新的園區中，雲門再次展現新的面貌，

和支持者約定，要共同擁抱美好的大自然，看樹、看海，看表演。

夜幕低垂，天空飄起細雨，蟬鳴聲不斷，從下水道人孔傳來陣陣響亮的蛙鳴。

林懷民得意的笑著說：「在這裡，你可以擁抱大自然，融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