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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四日一早就醒了過來。
我在病床上，先生躺在靠窗的長沙發椅上。
這天我要作心導管電灼手術，把心臟中多餘的「電線」燒掉。
看著右手背上前一天已經插好的軟管針頭，
心中真是忐忑不安，
不知手術結果會如何?
前一天中午，遵照台大醫院的安排，報到、入院。
進入病房之後，循例有一連串的詢問，
護士、住院醫師輪番上陣，
搞得我直懷疑，「我到底來的對不對?」
沒過多久，護士跑來好心的告訴我:
「我們查過了，你明天排在第三床，大概要近中午時候才輪得到，
所以，你明天還是照樣可以吃早飯，到時候，我們再送你下去。」
一個鐘頭不到，護士又來了:「弄清楚了，明天你前面兩個人
是裝心律調節器，應該很快。這樣，你今天午夜之前吃點東西，
過了十二點開始禁食，水也不能喝，渴的話，用棉花棒沾點水，
潤下唇舌就可以。」
好端端一個人就這麼枯等時間，拿出書來，一個字也看不下。
內心緊張，還要故作鎮靜，免得先生嘀咕。
如此這般，直到傍晚時分，一位相貌堂堂、
口齒清晰的醫師出現在病房。
「明天，我幫你作手術」，他很有自信的說道:
「不過，你的心電圖不是那麼典型，是不是要燒掉，明天先作了
心導管檢查，利用電流引發心跳，模擬你平日不舒服的狀況，
再作決定。」聽他明白的解說，讓我們比較篤定。正在這時，
他又說:「所以，明天我們用局部麻醉的方法。」
腦門一陣「轟隆」，本來打算以為是全身麻醉，可以什麼都不管，
醒來該解決的都解決了。這下可好，我該怎麼辦?
……………
已經九點多了，怎麼還沒有動靜?
在病房內來回踱步，坐立難安。
突然擴音器喊到我的名字:
「上個廁所，換上手術衣，準備到一樓手術房了。」
該來的總要來的。
穿著單薄的手術衣，坐上輪椅，披著一床被單，還是好冷。
護士說:「沒關係，到了樓下，如果還覺得冷，就跟他們要被子。」
工作人員就把我推往電梯間，目標是一樓的手術室。
我先生在旁不忘叮嚀:「不要緊張。」
送進手術房的通道後，就剩我一個人了。
準備室的護理人員要我上到一個窄窄的床上躺好，仍蓋著剛剛那床被。
「我好冷」，我不忘跟他們多要床被子。
「我們這裡沒有被子，只有薄床單」，是我得到的答案。
可是，不爭氣的我，冷得直打抖擻，加上心裡的緊張，
只見打著點滴的軟管，左右不停晃動，再深呼吸也無法平靜，
人都在他們手裏了，認了吧。
終於推進了手術房。
不敢四處張望，瞇著眼只覺得頭頂上有好大的機器。
一張笑臉迎面而來，是負責的醫師，他開口說道:
「就照我們昨天說的，先從左邊進去，確認要作燒灼再從右邊打進去。」
聽到他聲音，讓我穩定不少。
「我們先打麻醉針，忍耐一下。」
………..
「還好嗎，就這樣了，要開始了。」
雖然一切都在可以忍耐範圍之內，
但我還是閉著眼睛，等待任何可能的結果。
依稀中，左邊鼠蹊處有些微的感覺，不痛不癢。
「A對了，B不對，要用轉進去的，A再低一點…..」
只聽到醫師指揮著他的助手，把心導管送到我體內。
……..
透過感應器，我的心跳聲被擴音器放大，在偌大手術房中迴盪，
「加300, 200, 340……」，又聽到醫師指令，應該是施加電流什麼的吧。
膽小的我，實在不敢把頭轉到他出聲的方向，心裡直唸著「阿彌陀佛」。
「有沒有平時心跳過快的感覺?」醫師突然改變了話題，
「你是在問我嗎?」我下意識的回應道:「沒有。」
過了一會兒，醫師對著我說:「和我預想的差不多，不過，
你的心電圖的確不正常，和一般人不一樣，我們要研究一下。」
只聽他和助理們不停的討論，不過我完全聽不懂。只曉得是有關
心房構造和心電圖，忍不住把頭慢慢的轉向他們說話的方向。只見
遠處幾個人坐在兩大排監視器前方，你一言我一語的，
試圖找出我的毛病。
沒多久，護士遵囑在我點滴裏加進一些藥物，「這是幫忙引誘
你的心跳，不舒服就要說。」
然後，醫師們又是一陣討論和通電流的測試，
心跳聲依舊，但就是沒有平時那種快速心跳的感覺。
再過一會兒，醫師走到我的視線前說道:「你的確有心律不整，而且
多個迴路，至於是不是要動手燒灼，就看判斷了。以你的情形來看，
還是不用燒灼。我們就作到這裡為止罷。」
聽他這麼宣判，我只有點頭的份，但是感覺十分複雜，固然馬上就可以
結束這種煎熬，但是我的毛病沒有解決啊，以後怎麼辦?
醫師交代了作收尾的工作，來到我的面前，拿著紙和筆說道:
「反正你現在沒事，我來解釋給你聽。」說著就畫了心室構造圖，
指著上半部說，血液進來時速度很快，但到了下半部，速度又
很慢，而且不太接受外來的誘導…。
鼠蹊部靜脈因為另有醫師正在施壓止血，比打麻醉針的感覺要難過，
我按捺住呻吟，看他又畫了一個圓形迴路般的圖樣，旁通還多個小半圓，
他指出，這裡是多個迴路，但距離主迴路很近。我可以作這個手術，
但一作下去….」，
我接口說:「會把正常的燒壞，是嗎?」
「你也知道啊」，他笑著說:「我若作一定十分小心，但誰也無法保証
那百分之零點幾的機率…..」
推回恢復室，瞄了牆上掛鐘，十一點差五分。在過去一個多小時中，
我接受了一次心導管電氣檢查，原來的目的是要找到多餘的迴路處理掉。
但實際檢查後，確認我有心律不整的毛病，不宜作電燒灼的處理，
今後宜繼續追蹤治療。
十二月五日中午，出院回家。遵醫囑小心傷口、靜養休息。
至今仍不知這次去作這個檢查是對或不對，我先生說我是自己找苦頭吃；
有朋友說是老天對我好，讓我早點知道自己的毛病，早作預防。
不論誰對，這兩天總覺得心會碰碰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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